三天後就是我母親的告別式,一個人的人生,僅僅只有幾次機會能夠練習如何向最親的親人告別,對於我,毫無預演的機會,一上場就是最直接的考驗。
大概六周前,2023 年的八月初,我的母親突然傳來消息跟我們說她覺得喘不過氣,想去掛急診治療,從那之後的一個月,直到約莫兩周前,我一直維持著與我姊輪班到醫院陪伴她的狀態。她的身體除了原先就有的胸腺腫瘤,這次去醫院又被認證需要處理心律不整的問題,而喘不過來的原因,醫生判斷可能是由於胸腺腫瘤對心臟影響所造成的,這種種的疊加下,一言以蔽之,需要吃藥加上呼吸器的幫忙,才能確保沒有突然的生命危險。
住院期間,我媽越來越抗拒吃一些他認為沒有必要的藥物,或許是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沒有變好的緣故,所以出院的那天傍晚,因為脫離了護士的照護,我整理著藥物的資訊,想著必須囑咐著她好好服用這些必需品,結果這些事情全成了無用功。
我已經沒有勇氣再去回憶母親離開的那個早晨,只記得早上起床後撫著她冰冷的手腳以後,知道一切已經無法挽回,看著焦急的姐姐,我很快的將自己轉換成冷酷的工程師,強行把真的是事實的事實存入腦中,告知姊姊以及遠在新加坡的哥哥,我們需要接受這一切。
她離開的第一周,我們需要處理告別式的流程,需要處理骨灰的落腳處,需要思考遺產的繼承,葬儀社告訴我們可以折 108 朵蓮花來祝福她,大舅媽是個虔誠的佛教徒,她告訴我們可以到寺廟做七,我想著挺好的,在寺廟裡至少一路上有很多朋友可以陪她一起前往西方極樂世界。
她離開的第二周,我努力的做個開心果,我姊姊的情況不一定可以接受如此大的打擊,我哥哥在新加坡工作大概兩年,在異國久久回家一次就收到這種消息,他一定也無法接受,好在他們都有對的人可以抒發,所以我只需要努力照顧好自己就行。
每一日我與媽媽的對話,說來慚愧,好像都是千篇一律,我總告訴他,不要牽掛我們,我們會好好地照顧自己,讓他無論想做個菩薩,或是想要繼續遊戲人間都沒關係,但在這個關口,最讓他操心的肯定還是我。
家裡人中,只有我在這段時間還是進辦公室上班,不論是面對朋友,面對同事,面對我喜歡的人,我努力地想要不提及這些事情,但還是沒辦法完全忽略,只能講的好像自己從沒受傷過,只能努力說服自己,從母親十年前罹患惡性腫瘤後,這已經是上天給他的恩惠了。
我一面希望自己能夠忘記傷痛,早點走出來,早點去追求屬於我自己的幸福,早點打造我自己的新的值得守護的目標,這一切都是希望不會在讓媽媽操煩,但又一面擔心自己如果忘記傷痛那該怎麼辦,如果輕易的就走了出來,一定得狠狠地揍我自己幾拳。
我愛你,我的母親,我一定會握緊我的人生,握緊姐姐、哥哥、爸爸的手。